2023成都積分入學什么時候開始申請
2023-01-31
更新時間:2022-08-22 10:57:01作者:佚名
在很多國家,對于大學畢業(yè)生來說,“gap year”是一種尋常的生活方式,它簡稱“gap”,也被翻譯成“間隔年”。指一個人暫時跳出曾經(jīng)的軌道,花一段時間,去體驗不同的生活,比如旅行、做義工、寫作……或者干脆待在家里,以此來實現(xiàn)從學生到職場人兩種身份的平穩(wěn)過渡。
但是在國內(nèi),gap year的內(nèi)涵發(fā)生了變化,變成了考研二戰(zhàn)、考公、申請出國留學前實習、自媒體創(chuàng)業(yè)……在“過來人”的那些自信、積極、不容置疑的講述里,gap并不應該是無用的假期——它需要有用,需要合理,必須是在為“更好的自己”蓄力。
一位小紅書用戶寫道:老外的gap year,是“畢業(yè)之后花一年時間深度旅游,感受不同的生活”;小紅書博主的gap year,是“我拿了三段大廠實習經(jīng)歷,順便還考了幾個證,然后又去英國留學了”。
為什么國內(nèi)的gap year變成了這樣?在他們的故事里,或許可以找到一些答案。
文 | 徐晴
編輯 | 易方興
運營 | 栗子
“你在哪兒?”
微信蹦出這三個字時,正在家里gap的張蔻心跳加速,表情凝固了。她心里煩躁,擠出一句回復:“在看機會。”
她不愿面對這個問題。在她看來,對方看似是問地理位置,實則是打聽她的社會位置——做什么工作?在哪里讀書?目前處于哪個社會階層、扮演怎樣的社會角色?“我正在家里gap”的答案,她說不出口。
去年,張蔻大學畢業(yè),出國留學的計劃,因為申請到的學校不滿意而暫停。她決定重新申請,gap一年再出國。在她的印象里,這是一種舶來的生活方式。上世紀五十年代起,國外的年輕人從固定不變的生活方式里跳出來,花一段時間,去另外的環(huán)境里體驗新生活,比如旅行、做義工……這是gap最初的樣子。
千禧年之后,gap傳入國內(nèi),被翻譯成“間隔年”。豆瓣上有一個“THE GAP YEAR間隔年”小組,幾千位年輕人聚集在這里,他們把gap定義為“一次全方位的重啟”。
申請受挫的張蔻,也渴望有一次這樣的“重啟”。大學的四年,她像是擰緊了發(fā)條,刷績點、考雅思、參與各種比賽,從來沒有休息過?,F(xiàn)在,她渴望過一段“無用”的日子,先好好休息幾個月,攢足精力,思考人生,再投入到接下來的生活。
但當她回到西安老家,真的開始gap,預想中的放松并沒有到來。她每天凌晨三點睡,中午十二點醒,為offer焦慮,看電影打發(fā)時間。一個朋友得知了這件事,追問了她十幾個問題:每天在家待著做什么?為什么不去實習、考證、豐富自己?
家人的態(tài)度也發(fā)生了變化。張蔻的雙胞胎姐姐,順利申請到學校,去了新加坡。一次,張蔻跟媽媽出門,偶遇了一位親戚,對方問,“呦,你們家老二怎么還在家?”仿佛她不應該出現(xiàn)。
媽媽敷衍著回答,“在考呢,在學呢”,親戚仍然用懷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。被問得多了,媽媽也煩了,后來,只要涉及這個問題,媽媽就會說,“她馬上也要去念書了”“她之后要出國”——現(xiàn)在進行時變成了一般將來時。
也是從那時候開始,gap的她害怕被問到“在哪兒”。她專門發(fā)了條朋友圈:不要總是問我在哪兒,我活著沒死就可以了。
后來,她與另一位gap的同學聊天,同學的狀況比她還糟。由于家人不支持,為了緩解矛盾,同學開始表演學習:每個早上8點準時到付費自習室,先補覺,趴桌子上睡到10點,再玩手機到中午。午飯是不能回家吃的,同學會去附近商場里吃個飯,找個付費按摩椅午休一下,下午再回自習室玩手機。晚上回家,同學跟家人都很滿意,關系又和諧了。
在gap的這一年,95后李魚也把自己藏了起來。2018年,他從醫(yī)科大學畢業(yè),做了一年醫(yī)藥代表后辭職考研,考上中藥學專業(yè)的研究生。但只讀了不到半年,他就退學了。今年年初,他帶著幾萬塊錢存款來到新疆,開始沒有工作、不用上班,每天吃飯、睡覺、旅行的生活。
除了父母,李魚沒有主動告訴其他人這件事。有人問起,他會直接說“不想聊這個話題”, 至今,幾個很好的朋友還默認他在讀研。他也很少聯(lián)系父母,一個月打不了一次電話,微信聊天永遠是“嗯嗯”、“知道了”、“挺好的”。
作為一種對照,上一代人的gap經(jīng)歷中,更多的是探索自我的快樂。在一本講述間隔年的書里,2006年,一位叫孫東純的年輕人放下工作,在13個月的時間里去了泰國、老撾、印度、巴基斯坦……他一邊旅行,一邊做義工,在旅行中認識了一位日本女孩,后來成了他的妻子。在間隔年中,愛與被愛是這段經(jīng)歷的主題。
28歲的陳思,起初也試圖過一段快樂而自由的gap生活。2016年,媽媽生病,她要回家照顧,借著這個契機,她開始gap。工作的那幾年,她永遠緊繃著,要么出差,要么坐班到筋疲力盡。而gap的這一年,她白天睡覺,傍晚出門散步,逛各種公園。
在許多個黃昏中,她看到了一些悠閑的背影——短衣短褲短發(fā)的帥氣少女,手里甩著零食,在路上晃來晃去地走著;或是騎自行車飛馳而過的女孩,表情堅定,小腿有力,馬尾辮直直飛起來。她第一次確切地感知到周圍人的存在,就像她看到,北京的月季花,似乎一夜之間從鋼筋混凝土的城市里生長出來。
▲ 圖 / 視覺中國
到了秋天,張蔻陷入了焦慮。曾經(jīng)一起畢業(yè)的同學,隔三差五曬出新學校、新朋友,照片底部顯示陌生的定位。群聊的話題,從貓貓狗狗轉向了工作待遇,一個人看似自嘲地提起,新工作年包30萬,“就是白菜價”。
打開小紅書,那些高贊帖里,gap有幾個常見的模板:考研二戰(zhàn)、考公、申請出國留學前實習、自媒體創(chuàng)業(yè)。人們用自信、積極、不容置疑的口吻描述著gap,似乎在他們看來,gap不可以無用,它需要有用,需要合理,必須是在為“更好的自己”蓄力。
想到同齡人這時候在賺錢、學習,張蔻想,“差距一下子就拉開了”。她開始失眠,又因為失眠本身更焦慮。她也想不明白,為什么在當下,人們踐行gap的方式會與自己想象中的gap完全不同。“家里蹲”的第四個月,張蔻決定妥協(xié),嘗試那種能獲得高贊的gap。
她仔細盤點了自己的“資產(chǎn)”:畢業(yè)之后的績點是固定數(shù)字,沒辦法再改變;英語這方面,托福已經(jīng)考過,沒有繼續(xù)努力的空間;失去了學生身份,大學生比賽也不再能參加。她意識到,唯一有可能努力一下的就是實習,小紅書上有人說,一些公司可以接受正在gap的學生。
10月,張蔻去了一家銀行實習,開始了上午9點上班、晚上6點半下班的規(guī)律生活,每天做各類報表和數(shù)據(jù)分析。過了兩個月,她又想到,既然有時間,可以去別的城市實習,拓寬可能性,嘗試一下互聯(lián)網(wǎng)行業(yè)。
她規(guī)定自己每天投夠15—20份的簡歷,面試有時候太多排不開,下班后,她就在公司附近的便利店或者咖啡館面試。面試的次數(shù)多了,剛開始磕磕絆絆的自我介紹和簡歷上的項目全背熟了,哪怕是非常拗口的數(shù)學模型公式也能脫口而出。最終,一家北京的互聯(lián)網(wǎng)大廠向她敞開了懷抱,她住到了北京的小姨家里,開始新的工作。
互聯(lián)網(wǎng)的實習節(jié)奏顯然比銀行更快、更累,朝10晚9,有開不完的會和做不完的項目,有時候要加班到夜里十一點,回家只想立刻睡覺。她變得嗜睡,也嗜甜,每天在上下班路上的便利店都會買費列羅、德芙、麥麗素,甜膩的滋味好像撫平了疲憊,也讓她把從前的焦慮拋到了腦后。
但很快,焦慮又回來了。她接到一個電話,來自留學中介,中介說,她最想申請的、QS排名靠前的幾所學校都發(fā)來了拒信,但有一所排名不高的學校發(fā)來了offer,可以給張蔻減免大約20個學分,一年半的課程縮短到一年上完。中介說,如果沒什么問題,可以先交一個“留位費”——相當于交給那所學校的定金。
按理說,這是一個好消息,但張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那天她站在公司的樓梯間,情緒非常激動,用一種生硬的語氣跟中介說,“我不同意,我不接受”,兩個人隔著電話吵了起來。中介完全不理解,保底的大學是張蔻自己選的,為什么申請到了又不愿意去讀?回想起那個時刻,張蔻形容自己像“瘋子一樣”,她沒辦法再控制情緒,幾乎是吼著說:“我寧愿把留位費浪費了都不會去,你不要想著用這個學校糊弄我,你做夢,這不可能?!?/p>
跟中介的關系陷入僵局之后,張蔻以為家人會站到自己這一邊,但媽媽說,能減免20個學分也挺好的,遠在新加坡的姐姐也來勸她。張蔻反問:“你自己的學校那么好,比我申請的這所好太多了,你是不是看不起我?”姐姐沉默著掛了電話。
后來回想起當時的情景,張蔻說,本以為這種“卷死自己”的gap方式可以緩解焦慮,沒想到更焦慮了,“自己把自己逼進了一個死胡同,好像我付出了100%的努力,絕對不能只得到10%的回報”。
像張蔻一樣,李魚也有過一段“自己卷自己”的經(jīng)歷。嚴格來說,他經(jīng)歷了兩次gap,第一次gap就是辭職考研??佳械耐瑫r還在準備考公,一個人要掰成兩半用,有任何時間被浪費,他都會有負罪感。他害怕失敗,覺得做兩手準備,成功的概率會更大一些。
但同樣的,李魚的努力源于獲得證明的渴望,那是符合他人期待、世俗意義上的“上岸”,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。讀研之后,他才確認,自己對醫(yī)學并不是真的感興趣。像是耗盡了燃料,沒辦法像考研時一樣努力,看著身邊的同學熱切地投入新的學習,他感到一種慢性的壓抑。
猶豫了一段時間,李魚辦理了退學手續(xù),然后打電話通知父母。父母非常震驚,三個人吵了起來,父親最后讓步,表示可以接受李魚休學,但李魚說,來不及了,手續(xù)已經(jīng)辦完了。
▲ 張蔻在gap時拍到的日落。圖 / 受訪者提供
Gap在國內(nèi)發(fā)生的“形變”,與環(huán)境的變化息息相關,在一個變化過快、機會越來越有限的時代,暫停需要付出代價。
陳思剛剛gap時,“內(nèi)卷”這個詞還沒有被發(fā)明出來,互聯(lián)網(wǎng)大廠的光環(huán)也沒有那么閃亮,抖音只是一個剛剛上線的小眾App,以前的同事轉型進入大廠也不是什么稀罕事。一年之后,陳思覺得應該回到職場了,大廠突然變成了人們趨之若鶩的存在,大學在中國排名前五的她,投出去許多簡歷,卻沒有收到一封回復。
事情就是在這時逐漸失去了控制。一個大廠的朋友幫她內(nèi)推,才促成了唯一一場面試。面試官面色嚴峻,問她,你之前gap了這么久,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工作強度高,競爭壓力大,你能hold住嗎?陳思有些猶疑,說,我也不太清楚。
從那間辦公室走出來時,陳思就知道,面試肯定失敗了。回家的地鐵上,朋友發(fā)微信安慰她,“沒關系,這個未必有多好”“大廠確實壓力很大,大家都想走”。
本來陳思還想繼續(xù)找工作,但沒多久,她懷孕,然后生了孩子,有兩年時間她在準備生產(chǎn)和產(chǎn)后帶娃的狀態(tài)中。加上gap的一年,三年很快過去了。孩子出生后,每個月的房貸、育兒嫂薪水、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加起來就有2萬多,壓力下,陳思準備重返職場。
這一次進大廠比之前容易了許多,陳思猜測,是因為自己已經(jīng)生了孩子。但很快,她發(fā)現(xiàn)了一種非常顯著的差別:同部門的同事普遍比自己小4、5歲,隔壁部門最年輕的leader是95后,才27歲。當年一起在媒體工作過的同齡人在她gap那一年進了大廠,有一些已經(jīng)升到了管理層,而自己還是最普通、最基層的員工。
互聯(lián)網(wǎng)最好的時候也很快過去了。入職大廠之后的兩年,到處都在“畢業(yè)”,陳思今年剛好35歲,她非常擔心,自己會不會是被淘汰的第一個?
陳思說:“會有那種人生的參差感,以前大家都一樣,一起去采訪,一起寫稿子,但幾年后他們的自信、對人生的掌控感,他們的收入、財富、地位……差距非常大,只有我變成了一個平庸的中年人。”
她深受折磨,常常會后悔,“中國人的職場年齡一環(huán)套一環(huán),暫停一年引發(fā)了一系列連鎖反應”。一位同事開解她,“你可是在外面瀟灑了三年的,這是你要付出的代價”,似乎除了她,每個人都在職場上“如履薄冰,每走一步都在規(guī)劃下一步要怎么走”。
新一代的年輕人,更快地看到了代價。
00后小墨在讀大三時因為一個肺部手術需要修養(yǎng),想要gap一年,之后留級重新讀大三。但剛gap到一半,學校的培養(yǎng)計劃變了,下一級要上的課變多了,為了按時畢業(yè),她只好提前回學校,先把多出來的課程上完。
一位教育學的學生,在2020年gap,2021年重新工作時,教培行業(yè)變了天。還有人在2021年gap,晚一年找工作,2022年的夏天投遞簡歷時,大廠紛紛鎖了招人指標,找工作成了一件非常嚴峻的事情。
職場上,對gap有偏見也在加深。張蔻問過hr,為什么這么在意候選人曾經(jīng)gap過?得到的回復是:“第一次申請學校、考研或者考公沒有成功,有點像復讀生,是被挑剩下的,一般情況下hr會覺得你可能不夠優(yōu)秀?!?/p>
小墨也曾聽另一位hr提到,能去gap的人要么身體不好,要么家里很有錢,有底氣gap,要么很有自己的想法,這樣的人大概率不能成為一個合適的螺絲釘。
機會是有限的,陀螺是無限的,社會要挑轉得更快、更連貫的那個。
▲ 圖 / 《無法成為野獸的我們》劇照
張蔻的旋轉是因為一些意外才暫停的。今年4月,她回老家休息了一個月,然后準備去上海的一家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實習,但疫情突然爆發(fā),上海去不了了,別的地方也不太方便,連她的北京健康寶都有了彈窗,沒辦法回北京。
實在沒有了辦法,她才放棄實習。她又恢復了每天睡到自然醒的生活,運動、做飯、看書。也是在這段時間,她拿到了一個滿意的offer,這個offer給她疲憊的gap徹底踩下剎車。她突然發(fā)覺,自己在過去的日子里付出的全部努力,在此刻失去了意義。
從這時開始,她才真正地放空,思考一些自己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。張蔻意識到,即使“我已經(jīng)停止了解周圍同學的情況,但依然很焦慮”。家里人也沒有給自己很大的壓力,是自己給自己定了一個超高的目標,“如果沒有達到,我就會非常的崩潰”。
目標來自于比較,這種比較一方面在內(nèi)部,會留意同學能申到的最好的學校。而在外部,她也身處一個比較的氛圍中。但每當新認識的人知道她有姐姐的時候,一定會問,姐姐在哪里讀書。得知姐姐就讀于一所知名大學,接下來的問題一定會是,那你怎么不去那所學校?最初張蔻不知道怎么回答,后來臉皮厚了起來,直接說“考不上”。
小墨也在那段“被迫”的gap里思考了許多問題。離開學校那個具體的環(huán)境,她擁有了不一樣的視角。在她看來,社會時鐘無處不在,滴答聲像心跳一樣,每時每刻都提醒著自己往前跑。她沒有真正地放過假,所有的假期都默認用來補課和學習,小時候,周五才剛放假,周末在補課班又見到了同學校、同班的同學。連高考結束的那個假期,她也被父母催促著去考了駕照,皮膚曬得黑了兩個色號。
上了大學,時鐘的存在感更強了。學校要求一個學生6年內(nèi)畢業(yè),不少公務員考試只針對應屆畢業(yè)生。企業(yè)招人,不要超過26歲的碩士、超過30歲的博士,不管什么學歷,超過35歲,找工作的難度指數(shù)級增加。
為了在恰好的時間畢業(yè)、工作,小墨的同學,有的從大二就開始準備考公、到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實習,或是做科研項目——大四的保研綜合排名設置在9月,想在其中獲得科研加分,得在這之前結題。
在新疆,李魚選擇逆時鐘而行。他有了兩個小時時差,別人上班的時候,他剛起床,別人睡覺的時候,他還在伊犁河大橋上看日落。伊犁的夏天草木豐茂,走在路上,兩邊種的白楊樹筆直高大,垂下一片濃蔭,太陽在嘩啦啦的樹葉中間落下去,留下像海浪一樣的紅色的層云。
這里遠離城市,沒有外賣、快遞,也沒有買學區(qū)房的煩惱。李魚想,人一生的意義,就是要賺很多錢、買很大的房子、過奢侈的生活嗎?對比很強烈,當?shù)厝四樕希偰芸匆娬鎸嵖鞓返男θ荨?/p>
對陳思而言,gap的體驗依然是珍貴的。
在那段時間里,陳思思考自己與他人的關系,自己與自己的關系,她看了作家李娟、赫爾曼·黑塞的書,記錄自己的思考。她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一直在隨波逐流,“我到了 30 歲,覺得別人都生孩子了,我就去生孩子,別人都去大廠,我也很羨慕,我也要去大廠”。她最終得出結論,人要建立自主性,有自己的意識,走自己的路,不是為了滿足誰,也不是為了跟誰競爭。
在一個完美的故事里,一個人在覺醒之后,可以立刻改變,去走自己的路。但現(xiàn)實是,掙脫框架、丟掉時鐘是非常困難的,敢拿人生賭博的極少。
▲ 圖 / 《適婚女郎》劇照
年輕人如張蔻、李魚、小墨,之后的計劃仍然是回到軌道上——張蔻準備按計劃出國讀書,小墨已經(jīng)回到了大學里,李魚還沒有做出具體的計劃,但大概率會重回醫(yī)藥行業(yè)工作。
最近,陳思想努力在北京積分落戶,這是她唯一能為孩子做的:提供一個入場券。她也曾想過,要不要帶著孩子回老家,但老家是一個人情社會,沒有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,也沒什么支柱產(chǎn)業(yè),兩個35歲的中年人,回去能做什么呢?
陳思還聽一位去匈牙利生活的朋友說,在匈牙利,女性有3年產(chǎn)假,企業(yè)沒有35歲門檻。陳思可選擇的地方是清邁,她也考慮過,要不要去賭一個未來,但那又意味著她要放棄現(xiàn)有的東西。
社會學家項飆曾經(jīng)在一次訪談中說,在不確定的世界里,要建設好自己的大后方,如果能夠跳出來看自己的遭遇,可能會更好。但陳思想,“我的人生真的可以跳出來嗎?”gap之后,機會更少了,就連部門里新來00后實習生,哪怕是名校研究生畢業(yè),能力一個比一個出眾,但因為沒有hc,最終都黯然離開。
留給她的容錯率正在變小,時間和空間都在擠壓著她——外婆去世了,老家從小養(yǎng)大的狗狗被車撞死了,工作遇到了問題,家里又因為育兒吵架,青春就這樣迅速逝去。一個周五,她走在路上,突然想為自己哭一場。
但就連為自己哭泣這件事,她努力了好久,最后也失敗了?!拔乙呀?jīng)沒有多少眼淚要流了。”
不過,大廠的朋友也想出去,羨慕陳思曾經(jīng)暫停過。對陳思而言,有過體驗,就有了一種底氣,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賴在大廠,如果有一天被扔出去,她也確信能養(yǎng)活自己。
但留給她一些滋養(yǎng)的,依舊是gap時的記憶。4月的一天,陳思的愛人帶孩子去了公園,發(fā)了一張照片來,孩子坐在一顆巨大的櫻花樹下,椅子上堆著沒有融化的雪。她突然一個激靈,從床上爬起來,帶上相機,去公園拍花。
那是今年,她唯一真切地感受到快樂的時刻。
(受訪者要求,文中張蔻、陳思、李魚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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