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成都積分入學(xué)什么時候開始申請
2023-01-31
更新時間:2022-06-12 14:20:21作者:佚名
孟欣 20 歲,對「死亡」思考了 6 年左右,在確定好遺囑之后,她更清楚該如何去熱愛生活。她是一個普通大學(xué)生,不避諱談?wù)撋砗蟮囊磺校呀?jīng)一一分配好了那些最有價值感的東西。它們幾乎都在電腦里,除此之外,還有一個盆栽。
今年 3 月 21 日中華遺囑庫發(fā)布的白皮書里,在 2020-2021 年,共有 223 名「00 后」在這里立下遺囑,近一年增長 14.42%;「90 后」的人數(shù)從 2019 年 166 位增加到 2020 年的 553 人,「80 后」也比五年前增長了近 13 倍。
立遺囑的流程不復(fù)雜。和孟欣一樣,他們做完咨詢后,被采集了人臉識別和指紋鑒定,接著是一份精神評估,以確定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。如果有家人陪同,他們會被帶到一個單獨的房間與咨詢師交談,再次確認遺囑內(nèi)容與個人意愿的相符性。完成這一切,他們在錄音錄像中,寫好遺囑,再打印出來簽字確認。
這些「年輕的遺囑」大多瞞著父母,內(nèi)容包括存有照片和日記的云盤、花了很多時間練的游戲賬號,還有代碼專利等等充滿個人彩色的「虛擬財產(chǎn)」。而早年立過遺囑的「80 后」隨著家庭成員的變化和年齡增長,會進行修改,更多涉及不動產(chǎn)和銀行存款,想避免老一輩身后的糾紛。他們都早早站在死亡端口思考,有人明確了個人價值,有人搭建好了讓家人了解自己的途徑,也有人更清楚該如何活下去。
「它可以指導(dǎo)我該怎樣熱愛生活」
孟欣,20 歲,大三學(xué)生
5 個室友都知道我去立了遺囑,覺得我的想法「好酷」,遺囑有了法律效力,不是自己隨便寫寫,認為我在認真思考人生。
這是因為今年二月底,我在做冬奧會志愿者的時候,認識了中華遺囑庫的一位義工,我問他為什么要立遺囑之類的,了解了一下,覺得「我需要它」。
我原來覺得我所有東西都屬于爸媽,就只是一種生命的延續(xù),我找不到自己在社會中的定位。無法跨越的階層、怎么努力也達不到的學(xué)習(xí)成績、欠缺的交際能力,都讓我覺得自己不夠好。后來我才發(fā)現(xiàn),自己可能有一些獨特的社會價值,比如我寫的代碼專利、參加過的社會活動等,有傳承下去的必要。
我所有的衣服——包括做冬奧會志愿者的,還有所有的物品,我希望朋友們能賣就賣了,賣完之后的錢和賣不掉的衣服希望能捐掉。像我的電子設(shè)備、首飾、化妝品,以及一些盆栽,我留給了舍友們,會感覺我還活著。
孟欣的冬奧會志愿服
圖源:受訪者提供
電子設(shè)備很重要,因為我學(xué)的是智能科學(xué)與技術(shù),所產(chǎn)生的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其實都在電腦里面,包括今年打算申請的一個代碼專利,我把它留給了一個朋友。
這是我一直想實現(xiàn)的社會貢獻。去年,我籌劃了一個志愿項目,去社區(qū)教老年人使用手機。我們 6 個人的團隊教了 40 多位老人。我們不僅用了 PPT,還做了一個 72 頁的小冊子,寫了怎么使用微信,比如支付、建立群聊、群接龍什么的,主要是生活上的。
我的一些賬號,像 B 站、知乎、微信這些,留給我爸媽。上面有很多我的生活痕跡。我發(fā)東西其實很少,知道發(fā)出去很多是得不到共鳴的,所以那些平臺上更多是記錄了我每天跟誰在說話,分享了什么圖片,瀏覽了哪些寵物視頻和美食視頻。我主要想給爸媽看這些記錄,知道你們的女兒是怎樣生活,怎樣去思考,怎樣去看這個世界。
死后的規(guī)劃,我確實想了很久。開始對死亡有認知是爺爺去世,在中考前。那讓我覺得好像生命就那樣,死亡也不神秘。從高一開始,我就會去思考死亡。那時候的我非常孤獨,幾乎沒有朋友,同學(xué)們談起我都感覺在談?wù)撘粋€陌生人。
我跟他們聊不到一塊。他們會去思考怎么去交朋友,怎么去建一些親密關(guān)系,我在想這個世界到底是真實存在,還是存在一個計算機的原件?宇宙的盡頭是什么?這些導(dǎo)致我的行為處事顯得格格不入,也覺得生活沒有意義。
我意識到這些原因,后來開始去學(xué)習(xí)別人是怎么與朋友相處的,就會經(jīng)常帶零食去學(xué)校分給大家,慢慢交到了朋友。我從每個食物、公園里所有的花——那些以前認為沒有意義的東西中,去找尋意義。然后我發(fā)現(xiàn),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對生命的熱愛。
去年我外公去世了,于我而言有點遺憾。我不知道他最后對我有什么希望,想看到我以后怎么樣。我也不了解他年輕的時候,后來媽媽他們跟我回憶起來,我覺得好像重新認識了外公。
自己感覺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大概也是在去年,我頭上有個痣發(fā)炎了,有癌變的可能。我當(dāng)時在想我到底要不要去看,真的癌變了怎么辦?要不要跟爸媽說?不說的話被他們發(fā)覺了怎么辦?最后還是去了醫(yī)院,還好是良性的。
我錄了一個小視頻,留了一些話給爸媽和朋友。我跟他們說了自己對生命的看法,假如感覺到為我的去世而痛苦的時候,我希望他們能夠更加努力地去感受生活,去好好地吃飯。
3 月 30 日立完遺囑,我有點放松,覺得已經(jīng)對死后有了一個滿意的安排,完成一件事情。這個過程也幫助我去重新認識了自己的個人價值。
不過,我也會焦慮遺囑是不是真的能夠完全按照我的個人意愿來?后來我想,我都去世了,還要麻煩他們做這些事情,不能用我的死亡把我的價值觀強制灌輸給他們。
真正站在死亡的角度看待自己之后,可以指導(dǎo)我該怎樣熱愛生活,讓我更向死而生了,一些情緒和壓力反而緩解了。我的生活也清晰了一些,我意識到很多事情放到死后也沒辦法去辯駁,別人的理解好像就不那么重要了,只要做我自己就好。
「我把它定義成生命階段的總結(jié)」
王峰義,30 歲,產(chǎn)品經(jīng)理
經(jīng)常看到新聞里年輕人猝死,大部分是程序員,今年年初猝死的一家大公司員工比我還小。雖然我心態(tài)很積極,但是說完全沒有受影響是不可能的,也抱著僥幸心理,覺得不應(yīng)該會發(fā)生在自己身上。
我在北京的一家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做產(chǎn)品經(jīng)理,每天大概都是八點以后下班,周末有時會加班。這兩年互聯(lián)網(wǎng)紅利期似乎過去了,尤其大規(guī)模裁員給大家壓力挺大。保證不被裁員,我沒有這種自信,從去年開始已經(jīng)在看其他行業(yè)的就業(yè)機會。
2018 年開始,我身體特別不好,生活飲食不是很規(guī)律,晚上失眠,白天容易犯困,精神頭比較差,體重從 170 漲到快 200 斤了。那年開始我就再沒體檢過。
立遺囑的導(dǎo)火線是職業(yè)原因,但真正下決心還是 2019 年底,我在微信上讀到一篇文章,大致就是百年之后可能父母很難拿到你的財產(chǎn),因為按照法定繼承(規(guī)則),父母需要跑好多部門去走手續(xù)。這和我之前的想法不一樣,把我?guī)肓肆硪粋€觀念里。
我父母都是內(nèi)蒙古赤峰市的牧民,只有初中學(xué)歷,兩個姐姐也沒有念完高中。假設(shè)說我先走了,他們可能在悲痛中無法自拔,如果還要因為繼承遺產(chǎn)的麻煩而焦慮,我覺得不應(yīng)該了。我希望他們以最簡單的程序拿到我這一點點的積累。
看完那篇文章,我其實心里也沒底,不確定這個事到底是不是可行。在跟二姐視頻的時候,我開玩笑地提起打算立一份遺囑,她說不知道遺囑是什么,「但不是好詞」。
很快到了春節(jié),因為疫情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待了三個月。每天做飯是我們姐弟三個,外甥刷碗,姐夫們負責(zé)打掃。我媽總愛回憶我小時候干的壞事,比如和哪個同學(xué)打架了,或者新褲子不到兩天就壞了,還有怎么捉弄姐姐。我很久沒在家住那么長時間了,特別開心,特別珍惜那段時間。
因為在我 18 歲之前,爸媽很少能講到一起,每天都吵好多次。我很難分清誰對誰錯,是一種無助的狀態(tài),所以安定感比較少。立遺囑其實不是我給他們安定感,是我把財產(chǎn)給他們之后,我安定了。
以后誰養(yǎng)爸媽不用講,北方就是男孩。自從工作了,我每年給爸媽寄三四次錢,家里之前養(yǎng)牛羊還有玉米地,我叫他們別干了,沒必要。
圖源:IC photo
那三個月結(jié)束之后回北京上班,疫情對業(yè)務(wù)影響很大,大概少了 20%,工資也減了。大家都是一個消極的狀態(tài),但還得繼續(xù)。當(dāng)時居家辦公,一個人會胡思亂想,又考慮了遺囑這件事。后來我跟二姐提了 3 次,每一次都是開玩笑的,怕這個話題太重。
她問我,你沒事吧,「感覺你挺積極陽光的,這是干嘛?」最后一次是在去年八月份,她聽完不說話,其實已經(jīng)是默認。這個月初,立遺囑之前,我給大姐打電話說了一下。大姐比我大五歲,更像是我和二姐的長輩,她一開始也擔(dān)心我是不是有什么事,后來通過我解釋她也理解了。
3 月 21 日我立了遺囑,包括基金賬戶、一些銀行卡和一點股票都留給父母,姐姐們都結(jié)婚了,就沒必要給她們。此外,還有一個玩了 19 年的《夢幻西游》賬號,能賣 20 多萬。我從 2003 年就開始玩,練到滿級「轉(zhuǎn)世」重練,我已經(jīng)「轉(zhuǎn)」了三次。
小時候朋友基本都是在家附近,我們有五個會約著周末一起到網(wǎng)吧玩。砸裝備挺費錢的,我有幾件比較貴的裝備,都在 2、3 萬塊錢,有的是攻擊性的鎧甲,有的是防守性的。偶爾不花錢能砸出值錢的裝備,有一次我砸出來一個回血單,大概價值 178 塊錢,那一刻感覺挺好的。
現(xiàn)在玩得不多,之前有人想買,我還是不舍得,畢竟投入了太多時間精力。我拜托一起玩游戲的發(fā)小,在我沒了之后幫我把號賣了。
立完遺囑那天我沒有太多感受,也沒跟別人分享。我至今沒有跟父母講,根據(jù)我的判斷,如果講完,他們可能會覺得我是不是有一點負面的傾向。
現(xiàn)在的安排也不是最終安排,因為我之后還會有妻子兒女,還會修改,我把它定義成一個生命階段性的總結(jié),我喜歡生活有規(guī)劃。
「不想按老一輩的風(fēng)俗規(guī)矩來」
吳敏,36 歲,保險代理人
我的第二個孩子是女兒,在她出生的第三年——也就是 2021 年底,我去修改了遺囑。
跟 2016 年第一次立遺囑時候想法有一點不一樣,那時候希望給大兒子的未來有一個保障,不管我在不在。當(dāng)時,我把自己名下的房產(chǎn)份額和銀行存款留給兒子和先生,一人一半。
后來小女兒出生,我更希望不要再像父輩一樣,什么都不做安排,然后就按老一輩的規(guī)矩來。我老家是潮汕的,爺爺走的時候沒有遺囑,排行老四的叔叔結(jié)婚早,生的兒子是長孫。叔叔說,長孫要當(dāng)成小兒子一樣,也有財產(chǎn)的繼承權(quán)。爸媽其實對這種沒有什么概念,其他兄弟姐妹也都認為合理,因為我們那邊之前就是有點重男輕女。那個時候我上初中,也不懂法律,但是聽起來就很不爽。
后來辦理喪事后還有剩一點禮金錢,叔叔提出想分這個錢,伯父是很惱火,說爺爺才剛走沒多久就來提分這個事情,太心急了。當(dāng)時氣氛特別不好,奶奶在房間里睡覺,大伯讓我去把臥室門帶上,不要讓我奶奶聽到。
我上高中時,媽媽離世了,因為一場意外車禍。在處理我媽媽單位給到的一些撫恤金、喪葬費和工傷的理賠過程中,叔叔就來跟我爸商量,說到自己最近過得困難之類的,我爸爸又是那種很顧兄弟情義的,把我媽這里面的一些錢也拿去給他們了。
圖源:IC photo
當(dāng)時我住校,周末才回家。聽了爸爸告訴我這件事,心里很不高興。壓抑的不快有跟我最好的閨蜜講過,她讓我想開一點,說參加工作了以后,就能左右自己的想法了。
后來生完大兒子沒多久,我進入保險行業(yè)。當(dāng)時聽幾個不到五十歲的客戶講自己到中華遺囑庫立遺囑,我就很好奇。對方說那里是專門做這個事情的,寫完了遺囑還幫忙保管,我就萌生了想法。
立遺囑的過程中,我才了解其實長孫按法律來講是沒份的。對媽媽撫恤金分配的不滿,我也跟爸爸表達了。我現(xiàn)在希望我的孩子將來面對遺產(chǎn)沒有男女之分。
對于立遺囑,我先生沒有說反對也沒說很支持,但是理解我的這種想法。我的家公(公公)就做過類似事情,在世的時候把宅基地和田地的繼承口頭上做了安排,后來也沒有產(chǎn)生任何糾紛矛盾。
2021 年底,我在修改遺囑的時候加上了我們新買的一套房,繼承人增加了女兒,把先生的份額拿掉了,把財產(chǎn)平均分給兩個孩子。
(為保護隱私,文中人名均為化名)
撰文:魏榮歡
監(jiān)制:毛翊君
首圖來源:IC phot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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